50年前,我们湛江、罗定、肇庆知青分配到遂溪螺岗岭农场鸽岭队。不久,二三十米长九个单元青石砖的宿舍就矗立在眼前。我们兴高采烈从低矮、潮湿、简陋的大茅棚搬进了新居。
我们居住的环境是典型的“砖红壤”土壤,俗称“黄泥地”,泥土颜色发红,松松散散又粘粘腻腻。晴天,“微风起兮,尘飞扬”,门前的松松散散的泥土尘粉和着微风飘落到屋檐。从门缝、窗缝钻进新房。雨天,泥泞难行,泥土好像上“502”胶水,脚下的泥土越粘越多,越粘越厚,越粘越重。只要人回到宿舍,便带回一片泥团。
我们那稚嫩的脚印,在通向宿舍前小路上,刻印过无数次。那幼小的、不安分的心灵里,既深爱着这条小路,又深恨着这无奈的小路。谈论着、向往着外边的干净的水泥路、兄弟队的舒坦的沙泥地路。
一天,一位走南闯北,农场各个角落去过的拖拉机手陈大哥说:在队外的三四公里的小山上,有小量的铁板沙——一种褐黑色的泥土,由褐黑色的石子和褐黑色的沙子组成,可以替代沙子。提议用铁板沙在宿舍前铺一条路,抵御尘土飞扬,不让粘粘腻腻的泥团进屋。很快就得到知青的响应。
星期天,一队人马荷锄提铲,吆牛驾车往三四公里外的小山赶,趟红了朝霞,踩出了太阳,震醒了鸟儿。一到目的地,就铺开了战场,十几把锄头上下挥舞,十几把铁铲来回传送、十几辆牛车穿梭般南来北往。另一队人马在宿舍门前,手不停、脚不定,大声叫、小声笑,卸下牛车运来的泥土,平整夯实地面的沙泥,干得热火朝天。呈现一片紧张忙碌的沸腾景象。天上的月亮,仿佛不忍心看着我们不歇息的情景,躲进云层里去了,提醒我们赶快休息。
奋战了四个星期天,一条两米多宽、十多公分厚的铁板沙路就展现在新宿舍面前了。此后,宿舍房间整洁多了,尘埃减少了,泥团没有了,屋檐下谈笑风生的人越来越多了,将欢乐的笑声撒满了铁板沙路上。
几年后,我们知青陆陆续续返城。生产队里的主干道换成青石砖路,我们宿舍的铁板沙路也换成了青石砖路。又过了几年,其余的职工宿舍门前全部铺上水泥路,更可喜的是队队公路硬底化,生活环境和条件天天向好。
50年后,我们回到居住过的宿舍,感慨万千:承载着我们的青春、汗水、理想和希望铁板沙路早已经消失了。那铁板沙路只有我们心里还铺就着、延伸着。
因为我们经历过苦涩,直到至今还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我们。脚下的路曾是黄泥路,接着是铁板沙路,今天是青砖路——明天走的一定是康庄大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