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母亲是一个保姆。当身边的人问起母亲的职业时,我是这样回答的。
母亲去当保姆前,曾在服装厂做裁缝,后来又去了南门商场和百货大楼当售货员。一直以为母亲可以在百货大楼做到退休,然而好景不长,百货大楼在1997年倒闭了,母亲成了下岗工人。失去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,生活成了一大难题。母亲在家的那段时间,每月都靠亲戚的接济来维持生活,直到1999年,在厌倦了这种日子后,她下定了决心,要外出找工作。
母亲工作的第一站是番禺。让人想不到的是,保姆是母亲找到的第一份工作,这份职业竟伴随了她整整20年。
母亲在番禺当保姆的日子,主要负责带小孩。工作无非就是给小孩喂奶、替小孩洗澡、哄小孩入睡,等小孩上幼儿园后帮忙接送,以及打扫卫生。回想那段日子,我们聚少离多,期间我去看过母亲,母亲也偶尔回来,但一年到头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,母子之间更多是在电话里交流。
母亲在番禺干了四年后,她带的小孩渐渐长大,不需要怎么操心了。于是母亲辞去工作,到了顺德,继续她的保姆生涯。与在番禺不同的是,母亲只负责照看小孩,家里的卫生由钟点工打扫。依稀记得那一年是2008年,那一年发生了汶川大地震,我国成功举办了奥运会,我也如愿以偿从专科升上了本科。
母亲在顺德打工的时间不长,只有两年。离开顺德后,母亲去了广州,也找了几份同样是保姆的工作,然而每份工作时间都不长,最后去了毗邻广州的东莞,在那里一直做到58岁。母亲在东莞的日子,我已参加工作,有了自己的家庭,也没有去看望她。我只知道母亲在东莞干活的地方叫长安,那是她保姆生涯的最后一站。
从1999年到2018年,母亲在保姆这个岗位上,一干就是20年。舅舅曾经对我说,保姆的职业是卑微的,地位是低下的,以致上大学时别人问起母亲的职业,我都羞于启齿。
过去我常常责备母亲,责备她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日子不在身边,责备她在我结婚的时候什么也没给……但转念一想,如果没有母亲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,我上大学的学费成了问题,现在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。再往远处想,如果不是母亲,我小时候进不了中心小学,生病了也没人照顾。如果母亲在父亲去世那年就改嫁了,我的日子将会有多么的艰难。
如今,母亲已回到城里,不再四处漂泊,虽然我们没有住在一起,但母子之间不时聚聚,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?
母亲已过耳顺之年,看着她头上的丝丝白发,岁月这把无情的刀在她脸上刻下或深或浅的皱纹,以及从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对身体每况愈下的担忧。作为儿子的我,心里是何等的忧心忡忡。
母亲终于回来了,这一天我盼了整整20年。愿母亲在今后的日子平安、健康,拥有快乐、幸福的晚年。
